迷思之三:俄罗斯对中国的过度依赖( q4 ]" q2 q9 u- ^9 o, r
* C+ E6 P$ L0 @6 V1 z6 ] 迷思之三是一个关于俄罗斯的古老故事的延续:俄罗斯(尤其是其远东地区),正在变得过度依赖中国,甚至更糟糕,变成中国的能源附庸。曼可夫(Mankoff)写道,“随着俄罗斯对中国愈发依赖,其成为一个重要国家的理想将会破灭。”洛兹曼(Rozman)则认为,“在亚太地区实现俄罗斯的杠杆作用最大化战略此路不通,开发俄罗斯远东地区无非是将俄罗斯变成中国的资源附庸。”对于中俄联盟而言,这将成为一个问题,因为“会有人担心俄罗斯向中国出口的无非是原材料,这会愈发将自己束缚在半殖民关系中” 。每次中俄关系有所发展,或两国进入合作的新阶段时,这一迷思就会出现。* S9 A0 ?# u7 W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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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俄罗斯最大最稳定的贸易伙伴仍然是欧盟。俄罗斯将近50%的对外贸易是对欧盟的,中国仅占了10%多一点。目前为止,俄罗斯向欧盟出口的自然资源仍占了很大比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如果说俄罗斯是谁的“能源附庸”的话,那也是欧洲的,而非中国的。如果俄罗斯可以掌控这种与欧洲的不对称贸易关系几十年(甚至是通过麻烦的乌克兰),那么为什么要假定俄罗斯与中国相似的关系模式就会成为问题呢?最有力的证据莫过于中国、日本、韩国与俄罗斯远东联邦区(RFEFD)对外贸易额相对比重的比较(一些人预测说RFEFD极易成为中国资源殖民地)。但正如表2清楚展示的,俄罗斯远东联邦区的对外贸易实际上更依赖韩国而非中国,这是主流模式。至于俄罗斯远东联邦区向中国的出口,也要远远小于其向日本或韩国的出口,且这一份额在过去的8年中并未增长。2 U& q, Y6 p2 `$ x$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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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3 m% U& L) ~+ M& F 至于最近的4000亿美元天然气这笔大交易,它对中俄关系的影响,尤其是谁更依赖谁的问题不能一概而论,因为它把俄罗斯同中国拴在一块儿的同时,也将中国同俄罗斯拴在了一块儿。于中国而言,这也是一种战略转向——不仅暗示着俄罗斯对中国走得更近,也暗示着中国对俄罗斯走得更近。要知道,一旦同意从俄罗斯向中国运输天然气,两国就等于承诺建设一套强有力的管道网络,这要耗资千亿。而一旦建成,管道便不可移动了,双方都要承诺妥善使用维护,并尽到一系列双边义务。这样的长期基建承诺,不是轻易可以做出的,双方政府都展示出了相互妥协的意愿,显示出双方伙伴关系是实打实的。 ]: q) S9 J$ a!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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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中俄之间的武器贸易使得中国更依赖俄罗斯,而非相反。中国并非俄罗斯武器的主要市场,然而对于中国来说,俄罗斯是高科技军事装备的主要来源。俄罗斯武器占了中国军事装备进口总量的60%,而中国对俄罗斯的武器出口只有11%。如果俄罗斯决定切断其对中国的出口的话,那么它自己只会损失11%的销售量,而中国却会损失其总购买量的61%。% e z$ }' j& v: Q/ B8 K: f' H, D T
* r4 n5 _( l' b/ K# G 所谓俄罗斯尤其是其远东地区对中国的过度依赖不是事实。若两国要建立正式联盟的话,这一顾虑也不应成其为阻碍。$ T; Y9 I" g( J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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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思之四:中国和俄罗斯之间不够相互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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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 f* m" P- ]. P0 s* Y 第四种迷思是关于中俄关系中“信任”的缺失。“信任”这一模糊概念,被很多评论中俄总体关系,尤其是双方结盟可能性的人所强调。有些人讨论“中俄关系的交易性本质”,并认为“中俄关系缺乏信任,以竞争为特征,尤其是在两国分享其影响力的地区”;还有人进而认为,“俄罗斯从不信任任何一个国家,反过来,它也不被亚洲的任何一个国家所信任”。# G, [5 f1 u% s9 k4 }
% d( }" Q# P2 V4 X( K1 q t 事实是,塑造各国政策的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因素是国家利益,而非信任。在国际政治中,国家间的“信任”是不大可能存在的。任何联盟关系的核心都是基于共同利益的交易关系,共同利益交叠的程度决定了是否存在“信任”。两国结盟不同于两人结婚,婚姻中信任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塑造国家外交政策的过程中,信任从不起决定性作用。与俄罗斯类似,美国和中国也不信任任何别国,也不被他国所信任。联盟的出现和消失取决于国际环境。中国在1950年代是苏联的盟友,但到了1970年代,就变成了中美结盟。1980年代,中国宣布奉行不结盟战略,而俄罗斯总有盟国。美国在冷战期间是主要的反共国家,然而,正如一些学者睿智地指出的那样,如何解释尼克松——这位共产主义的主要敌人——亲近毛的中国呢?难道上述这些都是因为美国突然对中国产生了信任吗?6 @2 U* q( H( ]
& U9 S9 w) d" J# U7 P6 b3 S, o 当建立一个平衡的联盟时机成熟时,各国并没有那么奢侈地顺着自己的主观好恶行事,将其关系建立在所谓的“信任”之上。中俄关系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出现过起伏,然而两国之间在信任与不信任方面并无任何反常之处。正如许多国家那样,中俄并不必基于彼此信任才建立用以满足特定目的的联盟,一旦国际形势发生改变联盟便可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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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j4 K; O5 L- Q 话说回来,即使我们接受信任在联盟形成过程中起作用这一假定,我们也没有理由将信任看成中俄关系中的一个麻烦问题。近期,正如很多人正确指出的那样,普京和习近平看起来成了朋友,两人之间的信任程度要高于通常两国元首之间的信任程度。亚历山大·加布耶夫(Alexander Gabuev)说:“普京更信任习,超过信任习之前的任何中国领导人,也超过现在的西方领袖”,并且“普京感受到了习近平的诚意,这使得克里姆林宫调整了很多已持续十来年的对华政策”。在中国和俄罗斯这样的中央集权政治体系中,顶层决策者之间的个人互信会比在分权体系中对外交政策产生更大的影响。. I0 }7 N2 b. M j# b
1 O$ v2 y- S3 u! [3 c7 a F4 D 与此同时,俄罗斯近期的民意调查所示,俄罗斯人对中国人的看法有了引人注目的改善,有超过60%的俄罗斯普通民众认为中俄关系是友好的。并且,这一转变远早于乌克兰危机以及随之而来的俄罗斯与西方关系的恶化。如今,公众主流意见都认为中国是一个友好的国家,也相信更强大的中国并不会对俄罗斯构成威胁。因此,有理由期待上述趋势将有助于俄罗斯与中国进行全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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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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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目的并非为了证明中国和俄罗斯之间将很快建立或一定会发展为结盟关系。中俄是否结盟取决于多种因素,其中之一就是美国对双方的政策。鉴于美国的决策者已经意识到中俄友好关系在加强,美国可能会开始努力在中国与俄罗斯之间挑起不和,其政策结果如何,很难预料。以上分析的目的在于消解掉有关中俄关系的一些先入之见和偏见——对很多观察家而言,这些因素可能是两国走向结盟的障碍。正如上文所展示的,这四种迷思没有一种是与事实相符的。在审视中俄关系时,它们不过是一个主观建构出来的、适得其反的“思维矩阵”的组成元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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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7 }. F" ?! g) X) ?/ o& ]! G (中文版原载于上海外国语大学G20研究中心《G20政经评论》,有删节,张扬文馨译,汪卫华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