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始终是中国乃至后发国家重要镜子,是成功的经验,也是失败的参考。对于以产业立国的日本或者说大部分后发国家,银行在兴起过程之中比重不轻,如何分配稀有信贷资源往往被视为振兴关键。: t# o4 S1 G! r% x1 P& j9 l' V7 v
' d7 L- k6 [) y3 L( Q; ?$ `
即使被世界遗忘,日本对于中国来说始终一面绕不过去的镜子,无论昨天还是今天,无论是经济还是其他。
' g2 Y/ s% ^- L/ b 从时间轴来说,日本经济大概超前中国经济20年~30年,两国路径不乏相似之处,如工业起步、出口导向、后发优势、政府主导等等因素都彼此映射;更重要的是,而比起日本经济的兴起赶超与意气风发,日本经济的幻灭挣扎与衰退危机更值得中国研究。对中国而言,我们的今天是日本的昨天,而我们的明天很可能赶不上日本的今天,也正因此,《拯救日本》一书值得反复重读。; [% V! |- q2 K6 r _: t
( f; v* J& M7 a+ G0 u: D 该书以日本90年代泡沫经济后金融改革为大背景,以日本长期信用银行被收购转变为新生银行的案例为主线,内容精彩生动,其间挣扎与无奈,如一出日本能剧。作者是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吉莲·泰特(Gillian Tett,通常又翻译为吉莲??邰蒂),以长期关注全球资本市场而为人所知。
5 y$ J% _4 p- l1 v: j2 x Z* Z; Z# e, `: V4 |! k+ l
细细体会日本长期信用银行的经历,几乎可以视为日本金融的一个微观历史。长期信用银行诞生之日即享有盛誉,也被认为是日本经济制度的基石,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治维新。50年代成立之际,整个银行如同军队般保持“步调一致”,而随着60、70年代的海外扩张,银行内部开始有不同的声音,到了80年代,该银行内部就有发展战略大讨论,存在国际派与国内派之争。国际派主张改变,而国内派则主张继续。虽然当时的银行管理层不是无意改革,但是最终还是追求表面和谐压倒改革呼声,更何况,当时日本大时代背景也是支撑原有发展模式:随着土地、股市等资产价格节节高升,加上一贯的低利率,持续放贷仍旧是利润核心,资产价格尤其是土地只涨不跌的信念贯穿全日本,“不动产似乎成为解决银行所有问题的答案”。2 D6 v" u/ y$ G) j8 P* x
! z$ s3 y4 s u8 _9 s" g1 L 与此同时,日本大藏省虽然充斥着国家精英,他们也认识到改革的需要,但是出于利益以及观念,他们不愿引发公开争论,更不愿意激烈变革。于是,长期信用银行战略讨论的结果,仍旧是守旧的国内派占优,这也和日本文化一致——在激进改革和维持一致之间,最终往往会以维持关系的名义选择温和的道路。( f! F5 Y+ k' V) n$ f$ f. w
$ g7 X. P1 T6 ]5 p 泡沫终究会散去,唯一的问题是时间。到了90年代面临信贷危机之时,长期信用银行仍旧对早已不可持续的关系客户“爱护有加”,正如最终为银行惹上麻烦的老客户高桥所言,“别担心价格昂贵……我肯定银行会帮忙的。他们总是伸出援手。”最终经历一系列戏剧化变化之后,长期信用银行凄凉破产。
2 |: A8 l5 @+ F. e7 b$ Y" O: S2 m6 u" w; m# ~2 C( z% T
这是一场悲剧,尤其日本员工往往以公司为终身归属,很多员工即使在破产之后还是继续来办公室,至于管理层更是陷入深切的内疚之中,最为典型人物是银行末代总裁大野木。他可谓知识分子形象,又有海外经历,长期信用银行是他一生职业的起点也是终点,他希望变革,但是却选择相信演变,最终的结果则是他始料未及的羞辱,不仅他以及其他“武士银行家”的荣誉逐渐丧失,他本人甚至遭受了公众指责以及司法诉讼。他始终在扪心自问,除了自己采取的措施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拯救长银么?问题始终没有答案。这些原本颇有声望的银行家不仅未能拯救日本经济,甚至在灾难动荡中,有人甚至选择了自杀,比如日本央行前常务董事本间忠实在成为一家银行总裁不久后自杀,这也成为激发本书作者写作本书的动力之一。, t3 t- }0 m' Y/ q
, u& W1 }: E, a8 o9 J) _6 A8 o 破产只是第一幕,出售重组是第二幕。长期信用银行破产之后,是否引入国际投资者引发巨大争议。在各种惊心动魄的报价过程之中、外交以及内部攻势之下,萨默斯、沃尔克等财经名人在其中都曾经出演积极角色,最终一家美国私募股权基金以诚意以及专业胜出,长期长期信用银行改名日本新生银行。这家银行能否真正新生引发日本国内外巨大关注,也被视为日本金融改革的试验田,收购只是成功的第一步,如何整合仍旧道路荆棘,其中也有不少小故事。
- I; d# N5 w& E5 f' F. q! \, j5 v/ {8 m4 i
三年时间之内,新生银行出现了变化,坏账下降到贷款总额的5%,也出现了盈利。但是对于它的盈利模式仍存在质疑,在日本银行业新生银行仍旧类似一匹与众不同的黑马。比如其盈利来源并不符合日本银行业的传统,它毅然放弃濒临倒闭的关系客户也曾引起各界甚至监管者谴责,至于新生银行大力投资的零售银行也只是刚刚起步……“新生”是第三幕,但故事远远没有定论。无论如何,新生最大成就在于“成功地基本清理了其平衡表”,这其实也是日本银行业乃至日本政府应该做的,但是迄今为止,改变并不乐观,而老龄化的阴霾又如此逼近,加速国家社会的沉沦。这个教训尤其值得后来居上的中国警惕。
9 M( ?- S! _( M, M+ O, |6 d1 G
' r# n* H! P( Y! D, R9 h. M3 n 作为剑桥人类学博士,加上曾任FT东京分社社长以及会说日语的优势,令现居美国的吉莲·泰特能够跳出一般经济学家以及外国人视角,以一种细致绵密的方式展示长期信用银行失败以及新生银行的转折。她曾说自己希望探索日本银行故事中“人”的方面,而通过一家银行的细致剖析则为展示日本复杂的金融变革提供了一种可能路径。本书阅读起来不仅引入入胜,其间关于文化、商业、国家之间的交涉与冲突也非常有趣,而且处处可以联系当下中国现实。4 D& d2 i/ D/ X1 S' P5 [& A
, ?- [7 R5 F9 n$ [0 I9 [
大众总是健忘而短视,80年代是日本的辉煌时代,是“日本第一”的赶超顶峰,之后的日本就是泡沫时代的结束以及失去的十年乃至二十年,日本几乎从人们关注的视野中消失了,但是比起日本的成功,日本的失败更值得讨论,尤其对于中国而言。8 B& h7 p7 ^, m5 u! N
0 _0 u# J1 {: O ?3 Y9 Y8 q% Q “华尔街如今血流成河,昔日作为偶像英美模式已经坍塌了,中国以后怎么办呢?”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我曾经如此请教一位中国金融业资深前辈。他笑笑说不会,中国并不是英美博士生,学的是日本。想想也是,包括他本人,以及有“证券教父”之称阚治东等人,80年代都有留日经历,确实从日本取经甚多。我分外注意这一分别,与侧重资本市场的英美模式不同,中国的金融系统确实更注重银行系统,更类似德国日本的主银行体系,商业银行构成经济融资的主动脉,如同毛细血管一样牵涉不同行业以及微观个体。6 R* ~8 g3 v6 c- G C h
* u% z$ u; \3 n" h
对于以产业立国的日本或者说大部分后发国家,银行在兴起过程之中比重不轻,如何分配稀有信贷资源往往被视为振兴关键。合理的经济解释自然是市场主导和竞争,促成均衡价格出现,而对于政府而言,尤其是强势政府,往往倾向于通过严格管制来主导市场,如此情况之下选择通过控制银行来控制分配资金,显然更容易操作。这类国家的资本市场往往不发达,往往也容易导致银行、企业、政府三者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怪圈,而银行内部又与名下各类子公司陷入错杂横生的关系。! ?/ i4 k. T& E/ B
H$ b+ l. u( ~7 k8 J# G! C) s/ T
Z6 y+ D& u$ H6 p+ b) X
0 l, h: ?4 V# l/ o2 ?0 _9 n* v* p |